去年夏天,亞露的媽媽盤腿坐在沙發上,剛結束的海外旅行讓她累壞了。就在她睡著前,捏了捏亞露的肩膀,說:「亞露,這個秋天搞不好可以帶你去巴黎唷。塞納河畔有一家咖啡館,你可以在那裡聽到星星在夜空跳舞之前亮起來的聲音。我們會去麵包店、博物館,用非常小的杯子喝咖啡,在各個花園裡漫遊好幾個小時。」 那一晚,亞露整夜不睡,想著那些曲折窄巷和精緻花園,那些花朵看起來也很高傲吧。亞露心裡記著媽媽的這個承諾,她主動清理房間和洗碗,毫無怨言。在學校裡,這項承諾也成了護衛她的盔甲。奧古斯都中學其他學生在馬爾地夫或普羅旺斯等地都有度假屋,不時還會抱怨家裡的遊艇在維修。巴黎行的承諾,讓亞露覺得在學校更有歸屬感。 此刻,亞露試著不讓自己在波比的藍眼珠瞪視下退縮。「我媽負責博物館的一項祕密任務,因此沒辦法帶我去。」 這有部分是實話。她的母親從來不曾在出公差時帶她同行。 波頓把綠色硬幣往下扔。「你耍我。我給你兩美元耶!」 「你的確是拿到一枚古玩硬幣……」亞露正要開口說。 艾芮兒打斷她的話。「亞露•夏哈,我們知道你在說謊。你就是這種人,一個騙子。等學校開學後,我們會告訴每一個人……」 亞露的內心被壓扁了。她上個月進入奧古斯都中學時還抱著滿懷的希望,可惜這份希望沒能維持多久。 亞露不像其他學生,家裡有時髦黑色大轎車一路送到學校,也沒有所謂的「海外第二個家」。她沒有書房、日光室,只有一個普通的房間,即使她自己都知道,這房間充其量不過是個有富麗假象的衣櫃罷了。 但她擁有想像力。她這輩子都在作白日夢。每個週末,當她等著母親從博物館回家時,她就會編造出各種故事:她媽媽是一名間諜,是一個被驅逐的公主,或是一名魔法師。 她母親告訴亞露,她從來就不喜歡出差,但是為了能讓博物館維持運作,這些旅行都是必要的。還有,當母親回到家、偏偏又忘記亞露的西洋棋比賽或唱詩班練習等事情時,不是她不在乎,而是因為她在忙著想辦法在戰爭、和平和藝術之間取得平衡。 也因為如此,只要學校裡有任何學生問起,亞露就會編織出各種故事,就像她告訴自己的那些故事一樣。她談著那些自己根本沒造訪過的城市,談著自己沒吃過的食物。如果哪天她穿著磨損的鞋子上學,那是因為她的舊鞋被送到義大利修復了。她能熟稔地觀察出其他學生眉宇間流露的一絲優越感,因此會故意唸錯自己去買衣服的賣場名稱,像是在法國的「標霸」(其實是本地的「標靶」大賣場)以及在德國的「華爾瑪荷」(其實就是本地的「沃爾瑪」賣場)。如果這招沒用,她就會擺出嗤之以鼻的姿態說:「相信我,你們不會知道這牌子的。」 就這樣,她融入了這群人。 文章出處/資料提供:遠流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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